惶惶【四】上
【时间线，观音庙十年后】
“贫贱夫妻百事哀”说到底是这十丈红尘中颠扑不破的真理。二小辈的婚后生活暂且不论。因为，常年闭关的蓝曦臣出关了。名门仙士青蘅君“闭关”多年，闭出两个孩子来，他的儿子有何作为，可真叫人期待。
先前说过，“兰陵金氏不做亏本的买卖”。金光善欲收回借款，蓝家百般推脱，曰：人死账销。
“言而无信，非君子所为。”金光善用扇柄敲击着手掌，眼神凌厉。蓝曦臣不慌不忙道，“有字据为证否？如若没有，那金宗主请回吧。”
他就是吃准了这点——金光瑶当年顾及兄弟情义，未立字据，只是口头答应。现金光瑶在棺内，这约定自然算不了数。
金光善冷哼一声，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。
“什么嘛！他们兰陵金氏难道差几个钱？！非要咄咄逼人！”蓝景仪埋怨道。
金家人听到了他的“低声”抱怨，皆是面色不善。但转念一想，那个小崽子过得不好，他们也就释怀了。
…………
《乱魄抄》, 相传是姑苏蓝氏一位修士, 乘船漂流至海外，在东瀛之地流浪数年, 搜集而成的一本邪曲集。此夜，姑苏蓝氏响起了这不祥的曲调。蓝曦臣小寐中惊醒，第一个念头就是——金光瑶回来了。
蓝家人御琴奏鸣，翻滚的气血逐渐平复。正当他们喘息之时，凄厉的琴声再次响起。如厉鬼哀鸣，如万人嚎哭。
在房内养伤的魏凌摔下床，口鼻流血，从这头翻滚到那头，弄得地上血淋淋的一片。他本有清心铃傍身，可自从他和江澄闹翻，他就把清心铃扔到了某个犄角旮旯。
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他？！为什么？！
蓝家收录的《乱魄抄》，只是残本。金光瑶这几年在东瀛，费尽心机，终于得到了全本。威力不同往日可语。
蓝曦臣一只手捂着耳朵，另一只手提剑道，“阿瑶，我知道是你。快出来罢！”
阵阵阴森的冷笑从四面八方传来，“蓝宗主，你以为我傻吗？像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，会轻易伏诛？”
“你做事太绝了……别忘了，你的侄子还在呢！你忍心看他去死吗？”蓝曦臣试图打感情牌，可他注定要失败。
“侄子？！！”金光瑶的声音拔高了几度。“我知道他不姓金，却还是对他好。之所以弑父，缘由之一便是为了保护他。可他是怎么做的？！”
“我承认我故意让金子轩得知了穷奇道一事，可我绝计没有想让他去死！”
往昔的记忆清晰可辨。金夫人歇斯底里，“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你？！”金光善一言不发，可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。他好不容易才洗清自己，活了下来。
其实，如果他说出如兰的真实身份，那金光善夫妇就会迁怒到江厌离和她的儿子身上，但他没有。可到头来，魏凌是怎么报答他的？听信他人，把金子轩的死怪在他身上。跟着杀死他的蓝家人，和和美美地夜猎！
蓝曦臣以为事情没有转机了，可就在这时，金光瑶停止了弹奏。“蓝宗主，你最好想清楚了，到底是还还是不还。我活着，账不能赖了，想想真替你难过。”
翌日，金光瑶归来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。
“弑父杀兄，残害师友，血亲乱 伦，荼毒其子，罪不容恕。恶人金光瑶，昨夜潜入蓝氏仙府，欲加害蓝氏众人。故，姑苏蓝氏请缨，愿诛杀罪人。”蓝曦臣义正辞严道。
下面嘘声一片。且不论金光瑶弑杀温若寒，是射日之征的头功一件。那薛洋的死，也不能扣到他头上啊！世人皆知，薛洋被蓝魏二人联手杀死。虽然最后被雾面人用传送符带走，可传送符一次只能带一人，也就是说，被传送走的那一刻，薛洋已经死了。
世人口中的六杀，真假半掺。只不过是讨伐金光瑶的由头。蓝氏此番作为……怕是有什么隐情吧？！
半年一晃而过，蓝家愣是没找到金光瑶的半分踪迹。如雪花一般的字据接踵而至，让蓝曦臣焦头烂额。
魏凌的嫁妆早就赔出去了，全给了兰陵金氏，饶是如此，还有欠款未还清。蓝魏二人四处云游，魏无羡又习惯了大手大脚，走到哪里，就留下一堆债。
蓝曦臣终于体会到了，什么叫生活不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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