惶惶【三】
【时间线，观音庙十年后】
“宗主他说，他又不姓金，不好插手这事。而且，外甥大了，他管不了了。”江家主事奉上礼单，伶牙俐齿道。
金光善站在不显眼处，嘴角上扬。至于那些个定力不足的小辈，例如金阐，已经笑得满地打滚，拳头一下一下地锤着地面。“哎呦喂，笑死我了。这个蠢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”
“老夫斗胆问一句，大婚那天，江宗主来吗？”金长老强忍笑意道。江家主事朝他眨了眨眼，“宗主还说，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，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。”
金长老假意劝说，“这话就不中听了。好歹是高门大户的联姻，他怎么能推脱呢？”
江家主事意味深长道，“那金长老也应该知道，高门大户最注重的是什么。”
他前脚刚走，后脚就传来了放肆的笑声。金阐把桌子拍的“砰砰”作响。金长老笑骂道，“好了，收敛一点。别把人引回来了。你忍几天，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全。”金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，立马装作严肃的样子。
约摸等了一盏茶的功夫，金凌回来了。得知江澄不出席他大婚的消息，他无动于衷，没有半分伤心难过。“他这么讨厌，我才不愿意他来打扰我和大舅呢！”说完，就高高兴兴地去给蓝思追写信了。
蓝魏二人四处云游，花销巨大。偷鸡摸狗，甚是扰民。
雪上加霜的是，金光瑶在观音庙的声声质问，让人看清楚了蓝曦臣的本质——谦谦君子，温润如玉的表皮下，是无尽凉薄。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，揣多久都捂不热。救命恩人，说杀就杀，毫不犹豫。世家之间遂有不成文的规定:不得接济姑苏蓝氏，违者，一律逐出家族。
蓝家早已入不敷出。与兰陵金氏结为秦晋之好，目的不言而喻。
大婚之日，云深不知处张灯结彩。蓝氏众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，默然不语。好在，没人和他们计较。毕竟，今天是大喜的日子。
使者献上贺礼，光是金银珠宝，就让人足足点上了半个时辰。其中更是不乏鹿皮，狐裘，玉璧等求聘之物。相比之下，蓝家的贺礼就显得格外寒酸。几盒檀香，几张古琴，和素白布料。
“檀香虽然昂贵，但仙门世家，那家没有一点存货？姑苏蓝氏真以为檀香是他们家独有的了？还有，送白布是几个意思，咒人呢？！别家送的都是绫罗绸缎，金丝银线。他作为东道主，就这么敷衍？欺人太甚！”
“急什么？”旁边的人轻慢道，“出嫁的又不是你，吃苦也轮不到你头上，瞎操什么心？”
他争辩道，“我只是不甘心兰陵金氏倒贴钱罢了！”
“呵……”旁边的人浅笑，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兰陵金氏，从不做亏本的买卖。”
最后一件贺礼呈上，却是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。蓝启仁问，“这是何物？”
“血缘石。”
话语刚落，魏无羡脸色大变。随后，又自我安慰。那件事过了不知多少年了，谁会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。他按住蓝忘机放在剑柄上的手，“蓝湛，不用担心。”
蓝景仪抢过石头，道“思追，快来试试！”
众人嘀咕道，“黄毛小子，不识礼数。”金长老嗤笑，“蓝先生，这就是你们家小辈的礼仪？”
蓝启仁脸色铁青，闭口不言。僵硬道“姑苏蓝氏的家教，不劳金长老费心。”
魏无羡几乎要昏厥过去，他瘫在蓝忘机身上，脸色苍白。在蓝思追触及血缘石的那刻，红光大盛，半空中赫然浮现出一个“温”。
满座哗然，所谓蓝家嫡系居然是别家的血脉。
“姓温？该不会是岐山温氏的那个温吧！”
蓝曦臣起身道，“天下温姓者不计其数。诸位如何能肯定，他是岐山温氏的人？”
金长老冷哼一声，“老夫可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温氏的人。老夫只知道，你们推出一个冠以蓝姓的假货来诓骗我们兰陵金氏。”
“姑苏蓝氏对此事一无所知。”蓝曦臣温和道。
“你不知道？！”金长老嘲讽道，“我怎么听说，他是你的亲弟弟带回来的！姑苏蓝氏还给了他嫡系待遇 。”
他眯着眼，上下打量了一番蓝思追。“当初魏无羡和温氏余孽可是住在一起，将近一年。该不会……他是魏无羡和温情的种吧！”
“金光贺！慎言！”蓝忘机呵道。
金凌跺脚道，“就算他真的是岐山温氏的人又怎么样？我的父亲是金光瑶害死的，与温宁无关。我和他是真心相爱！”
仙家百门一齐沉默，随后爆发出如雷的议论声，情绪激动吵成一片。
“女肖父，子肖母。谁说金凌不像他的母亲我就跟他急。又是一只活生生的白眼狼！”
“吃里扒外的东西。如果他是我外甥，他一出生，我就把他溺死在便桶里。”
声音逐渐平息，众人都等着受害者发话。金长老用手帕擦了擦眼角，道“事已至此，我也无话可说。只是，有件事必须告知诸位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老泪纵横。“如兰……其实姓魏。他不是我们金家的种。”
“胡说八道！”魏无羡怒道。“你凭什么侮师姐的清白？！”
“清白？”金长老的声音因为憋笑而止不住地颤抖。“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。”
“放开我！”金凌拼命挣扎。“信不信我叫舅舅打断你的腿！”
金阐冷笑，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血缘石上。一个大大的“魏”字显现出来。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？魏凌。”
他指着温苑，道“他不姓蓝。”又指着魏凌，道“他也不姓金。”
“我们算是扯平了。”金长老狞笑。“金蓝联姻，也不算数了。”
蓝启仁气的浑身发抖，胸口不断起伏。“就算养一条狗，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。你兰陵金氏不仁不义！”
“噗哈哈……”金长老笑得前仰后合，“蓝先生，你就别折辱狗了。狗还知道护主呢，狗还知道冲人摇尾巴呢！他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。”
蓝启仁开口圣人贤言，闭口仁义道德，引经据典。将金光贺骂了个狗血淋头。可任凭他唾沫横飞，也改变不了事实。
“启仁兄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躁啊！”金光善摘掉斗笠，移步至他面前。“骂够了吗？”
有人比蓝启仁更早出声了，“金光善！你不是早就烂在娼妓堆里了吗？！”魏无羡愤愤道。“这一切是不是你在搞鬼？！”
“是又如何？”金光善居高临下道。
魏无羡恼羞成怒，对着蓝忘机说，“蓝湛！杀了他！”此时的蓝忘机，却把目光放在魏凌身上。他提剑就杀了过去。在他眼里，魏凌是魏无羡不属于他的证据。魏凌每一次呼吸，都让他觉得恶心。
场面一度混乱。金光善翩翩然带着兰陵金氏的人走了，留下一句“这些贺礼就当魏凌的嫁妆了。祝你们百年好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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