惶惶【二】
【时间线，观音庙十年后]
金鳞台，芳菲殿外，有一道矮小的身影伫立着。她伸向雕花门环，动作急切，甚至可以称作为贪婪。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环时，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“如玉……！”
金如玉缩回了手，挺直身子，道“祖父。”
金光贺严肃道，“你忘了我交代过什么了吗？”
“可是……祖父，玉儿只是想看一看岁华。那是原本的金氏正统继承人的遗物……”女孩仰头，很是不解。“为什么玉儿不能碰？玉儿也是金氏正统。”
金光贺淡然道，“问你的金阐哥哥去。”金如玉恍然大悟，想起了金阐平素所言，什么“假货”，什么“他蹦跶不了多久了”……不会吧，她吃惊了。金阐哥哥曾说过，叔祖父是风月老手，“万花丛中过，片叶不沾身。”为什么早逝的伯父就一点都不像他呢？还被人……
这时，金阐灰头土脸地回来了，眼下青紫一片。他啐道，“仗势欺人的东西！”见到祖孙二人，他收起了怒容。
金光贺冷哼一声，“居然打不过一个废物，净给我丢人现眼。”
“祖父，他仗着有蓝家人撑腰，那叫一个肆无忌惮。我搬出金家宗室来压他，都没有用了。”金阐解释。他看似恼怒，实则讥讽道，“老话说得好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”
“阐哥哥，可那是说女子的。”
金阐哈哈大笑，“没什么区别。以后，我带你去见见世面……哎呦！”金光贺给了他一个爆栗，“死小子，别带坏你的妹妹。”
果不其然，没几日，姑苏蓝氏就上门提亲了。兰陵金氏素来铺张，与蓝氏家风格格不入。虽然兰陵金氏近些年没落了，但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”。雕梁画栋，琉璃灯亮，一股奢华之气扑满而来。
蓝启仁皱眉，脸色不大好看。开口便是，“不知收敛。迟早要把万贯家财败光。”他是不愿金蓝联姻的，蓝曦臣本来就与金光瑶纠缠不清，使得蓝家名誉受损。此番之后，姑苏蓝氏那是跳进黄河洗不清。
兰陵金氏几乎都是人精，不聪明的都已经死了。蓝启仁在想什么，他们自然一清二楚。吃软饭还吃的那么理直气壮，真教人甘拜下风。他们在心里唾骂。
那人披着一件黑色斗篷，在高处打量着。“衣冠禽兽的味道闻着真恶心。”他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。在金光贺来临前，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。“事情怎么样了？”他问道。
金光贺发自内心地笑了，笑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“他和那个假货的生辰八字很是般配。啊哈哈哈哈哈，假货和假货就应该在一起，省的祸害别人。”
“造化弄人啊……”那人叹道，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。“金长老……你这次做的真的很不错。那么，我答应你的事，可以提前做一部分了。”
金氏嫡系齐聚密室，他们毫不犹豫地隔开了手腕。鲜红的液体顺着沟渠缓缓流动，那人口中念念有词，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，但每吐出一个字节，连空气都为之震荡。血液转变为瑰丽的玫瑰色，如同有了自我意识，攀附上了一具骨架。首先勾勒出的，是盘根错节的经脉；随后，匀称的肌肉飞速生长；最后，是凝脂般的肌肤。
阵法中央，俨然躺着一个金光善。
“成了吗？”金光贺因失血过多而摇摇欲坠。
那人摆手，意示他稍安勿躁。最后一段晦涩难懂的咒文落下，金光善缓缓睁眼。黑玉般的眼眸中是三分漠然，三分冷淡，四分漫不经心。他披上华贵的金星雪浪袍，开口问道，“金光瑶呢？那个逆子。”
无人回应，密室里是死一样的沉寂。
金光善慢条斯理地系上最后一颗扣子，抬眸道“怎么？哑巴了？”
“蓝曦臣给了他一剑……然后，他被聂明玦拧断了脖子，拖进了棺材……”有人支吾道，把事情七七八八解释了一通。“七七四十九根桃木钉，九重禁制……”
“你想说他死了？”金光善冷笑。“我都有机会重返人间，他就不得超生了？”
底下的人沉默不语。
金光善勾起一抹微笑，“有时候，眼见不一定为实。”他起身了，竭力适应着新的躯体。
那人依靠在墙上，轻笑道“看来金宗主恢复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啊。这下，我不用担心兰陵金氏拖我后腿了。”
金光善努力回忆，终于顺着记忆中的蛛丝马迹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。“自己的妹妹和侄子被姑苏蓝氏害死的滋味，不知如何？世界上所有的不幸，都是当事人能力不足造成的①。我看，是你不要拖我后腿。”
那人的面容一阵扭曲，他皮笑肉不笑道“那是自然。金、宗、主！”
①：出自《东京食尸鬼》。神代利世所说的话。
